21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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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Day19】

 

[我一直以为 我无所不能]

 

气温这个东西可能脾气挺大,回暖总是循序渐进,骤降下来和当头泼人一盆冷水无差,能把来不及添衣的人冻得瑟瑟发抖。

 

我倒是不讨厌,因为对我来说没分别,除了绝对炎热的夏天我能无所顾忌地穿T,但凡有转凉的苗头我都会带着件衬衫。不过这种习惯就只是习惯而已,近一年高强度的训练奔波,身体是很疲累,却也被磨炼得禁得起摔打,总归不像以前,冷汗淋漓得频繁。随身携带的巧克力也因此失去它最初的意义,需要它来补充能量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。

 

偶尔和千玺打电话时候说起来,他没什么别的反应,只说,“那很好啊,那我是不是以后就不用给你买了?”,听起来很开心,好像是他自己的身体好起来了一样。

 

我也就顺着他的话说,“行啊,以后我买给你呗。”

 

“你给我买干嘛,我又不低血糖。”

 

“……谁告诉你巧克力就只能治低血糖了?”

 

这人反射弧长起来真是不能忍,可是到了他也没反应过来,那边儿估计是家教老师来了,他也就匆忙应了句,“我上课了,您老还是悠着点儿把巧克力带着吧,拜拜啦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我听着“嘟嘟”的忙音,眼睁睁看着黑屏里的我原本上扬的嘴角慢慢垮成一条直线。

 

天气已经冷到随便一说话就能呼出白气的程度,训练完也不得不套上厚重的羽绒服以防感冒。还有一群练习生,新的,老的,呼啦啦地去吃火锅,没心没肺。

 

而我站在窗前,像那晚被滞留机场时一样。彼时望着午夜的机场听着他在电话那头焦灼的呼吸,现在看着楼下即便车水马龙依旧也难逃萧瑟风起,每个人都想着该如何取暖的模样颇有几分滑稽。

 

玻璃上的一片白雾消失得太快太快,无意识写的“易”字已经不成样子。几个笔画适应了周遭的温度化成水滴,沿着玻璃表面往下滑,看起来凄惨兮兮。

 

我盯着那抹水痕,盯着它一点一点变得干涸,忽然觉出这个季节的漫长来。

 

我知道这个冬天于我而言并不好过了,因为我心上住了一个人,而那个人没法在我身边。

 

还因为那位被誉为国师的大导给我指了另一条路,还偏偏选在这样万物冬眠的时令。

 

前路根本看不清,铺满了皑皑大雪,深一脚,浅一脚,走得艰辛,还有可能摔得难看。

 

我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雪融之后的开春是什么样子,想要确定这条路上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。

 

我想确定我和他之间会不会像不再时刻备着的衬衫外套,像迟早会戒掉的巧克力那样,从此以后不再彼此需要。

 

我很害怕确定。

 

——


他的冬天也很难捱我知道。


这一年热度正盛,岁末的颁奖礼和跨年,一场接着一场,他又初三,撞在一起只能有所让步,让到自己压力爆棚,我都没怎么见他笑过。


加上本质上我俩都属于慢热那一挂,久未见面之后好像就要重新认识一次,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。


微信上可以唱歌让他好眠,电话里也可以说些有的没的,但他真正站到我面前,却只能笑笑。关于学习肯定是不能问的,被私生叨扰的生活问了也是白问,鞭长莫及我又能做什么。


只是束手束脚的好像也不止我一个。


他一直不太喜欢穿高领,不喜欢把自己捂严实。实在冷了就拉链拉到顶,缩在帽子里,手也缩在袖子里,蜷在沙发上累到睡着。像个孩子,也还是个孩子。


我走过去想叫醒他,想说别在这睡又没忍心,只把他滑落下来的厚重外套往上提。


然后他醒了,迷迷糊糊,哑哑地喊了声,“……哥?”


他极少这么叫我,我的胸腔里却像是被挤进了一整颗柠檬,酸涩得很。我想起圣诞那天我们一大帮人在重庆,可他只能发来Happy完整版的视频。所有人在看他灵活的舞步和飞扬的指尖,我只拧着眉在想他的腰是不是很疼。


可就算他在我面前说疼的时候他也没叫我哥啊。


我蹲在他跟前看他彻底清醒,而后猛然回过神来自己说了什么,眼神开始飘。


“那什么……我睡糊涂了。”


我“嗯”了几声,没心情去打趣他的那声“哥”,看他坐起来就帮他把外套拢紧,不过他皱皱眉又拽下来,半抱在怀里,反正不愿意穿。


“我要出发了。”


他很慢地眨两下眼,“噢……下雪了吗?”


“没有。”


他看向窗外,吸吸鼻子又很慢地说,“错过了……”


“什么错过了?”


他转回来,玩儿着口袋拉链,窸窸窣窣的。


“北京的第一场雪。”


“噢……还会再下的。”


“……王俊凯,”他醒透了的眼里还有点水光,鲜少直盯着我,我不由往后仰了仰,还飞快眨了两下眼睛,很是懵逼,“你不知道初雪的意义吗?”


我更懵,“就……第一场雪啊,不然呢?”


“……”


他整个人坐直了,还往前坐,“那去年,不对,前年了已经。前年圣诞,你给我寄围巾,什么意思?”


“保暖啊。”


“那现在呢?”


“……还是保暖啊。不是,我也没见你戴啊。你是不是不喜欢啊?围巾除了保暖还能干嘛啊?”


我真的没懂,而他也一点不客气地翻了白眼,生无可恋把外套直接蒙到头又躺了回去,背对我。


……好像很气。


我还挺开心,也不知道为啥,不怕死地凑过去趴在他身上摇他。


“我走了啊,你送不送我啊?”


“……不送!我要睡觉!起开!”


……看来是超气。


可我还是没来由地开心,“好了啊我真的走了,你赶紧出来听见没有,憋死了。”按按他的脑袋就起来,没打算再继续闹他。


等到我上了车,拿手机想想还是再提醒他赶紧回家,也没想他会秒回,结果一点开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。


我一愣,就不发了,只巴巴地等他要发过来什么。输入了很久,中间又停顿了很久。久到我想问你要说什么,又不知道该不该问你是想说什么。


车开了以后,他终于发过来。最后一句隔了有十几秒。


“北京的初雪很美。”


“你别害怕会迷路,以后我带你去看。”


而我无师自通地明白,他说的其实是——


“你别害怕,我带你去看以后。”


我把额头抵在前座背后,眼眶发热。


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,我最不想让他看出来,我也承认,我最希望他能看出来,我只希望他看出来。


——


啃着剧本过完年,元宵的第二天就是惊蛰。


转移到角色里的不安密密麻麻苏醒过来,合着是埋了一整个冬天的雷。


这期间又恢复了团综的录制,久而未见的人又开始每周南下的旅程。当然这次不会太久,录个几期他会完全闭关。我当然没有意见,不舍的情绪也没有去年那会儿那么强烈,我当时是这么以为。


休整了一整个冬天之后,再见面他放松了很多,会笑,还嘚瑟。一见我就踮踮脚,和我比身高。


“王俊凯,我长高了!”


那天他穿着红色毛衣,包随意挎着,喜气洋洋,把总是背着大大的包的小小一只彻底扔在了去年。


想要搂着他的脖子没那么容易了,肩与肩的高度小到难以分辨,有时候走一起我去看影子,几乎没有身高差很是拯救我不合时宜的强迫症。


你何止长高了呢,你还长大了。


有些改变悄无声息,又有迹可循,像是蛰伏许久破土而出。


长开了的眉眼不会再回避我,还总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,越来越man的声音在我cue他的时候大方回应,肆无忌惮躺在他身上也没有所谓,放心听他轻哼着那段时间喜欢的民谣昏昏欲睡,虽然之后一声咔嚓把我惊醒实在太没有大哥尊严。


曾经不管不顾想要进入他的世界的是我,如今润物无声地占据我的生活的是他,裹挟着不会让人不舒服的,另类的侵略性。


我觉得这样很好,一直这样就很好。


可惜雷只要不是哑的,就一定会爆。


在我看到他和刘志宏被叫进会议室的时候。


我手里捏着另一版《样》的歌词靠在门边,那种无力感绑着巨石,头也不回沉入海底。里面说的什么是听不见的,我不想听,我不听也知道。


我只是不受控制地想到试镜的那间小黑屋。


我没和任何人说起过,每次想说给他听又忍住了,一忍就忍过了年。


到现在我也不愿回想细节。我很久没哭,但那天却被逼得没有退路。想象眼前就是饕餮,想象我孤立无援,想象我身处高位却不得自由。


哭泣,尖叫,被这一切掩盖而无暇顾及的胃疼,都让我的脑子在结束之后一片空白,以致于大前辈说的,“你干脆吃这碗饭吧”,我没细想,也没敢细想。


茫然无措望着北京的夜空,忽然就不知道该往哪里去。除了唱歌,我何曾想过第二条路。一条路走到底的时候死胡同都不怕,有了选择以后却站在分岔路口犹豫不决。


但无论如何,我都看到了另一种可能。


“小凯?”


千玺先走出来的,叫我的却是刘志宏。我依旧靠着墙,看他无比平静的眼里只在刘志宏说“我去练习室”的时候微微动了。


“不练歌吗?别站这儿了。”


他过来拉拉我,和没事人一样,看不出丁点别的。我躲开他,也没用力气去拿歌词,只让它轻轻夹在指尖不掉下去。


“你答应了?”


“……什么?”


我走到他面前,面对面站着,我突然发现,我们都有了大人模样。


“你答应了吗?”


“……我答应什么了?”


他面容严肃,我却笑了。


“也对,我是最没资格问的。”


一只迷途困兽,到底要怎么给他满园蔷薇。


——


录音棚里没有那么亮,不知何时被捏皱的歌词我也不用再去看。戴上耳机听着缓缓而出的伴奏,棚外就是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,一动不动地注视我。


那目光太亮,直到我唱完所有不得已的善良,和不由己的不坦荡,才睁开眼,抬起来。而他的眼神还是那样,没变过。


隔着一层玻璃,像静谧无声的海水,温柔又蓄满力量地弥漫过来将我包围。


我一下失神,他就进来,走得很快。


“你怎么了?”


“……我怎么了?”


“你手流血了不知道?”


我低头一看,是之前最冷的时候练吉他干裂的伤口,可是我刚才什么时候使了力气,我都不知道。


“你等一下,我去拿创可贴。”


“不用,没事。”


我直接去沙发上坐下,我知道这样他就不会再坚持。


他果然没走,在我面前站了一会儿后说,“你的吉他让人碰吗?”


我抬头看看他,又看看在旁边放置的吉他,“让你碰。”


然后我看着他走过去,自然而然地拿了吉他坐在高脚凳上,拨出的旋律清冽悠扬,似是来自一个圣洁的远方。


我能想象得到他弹着吉他唱给楠楠《宝贝》的时候梨涡里的温情,可我却找不到词来形容他现在在我面前,只在我一个人面前发着的光。


“什么歌?”


他停下来,把吉他小心郑重地放回原位,边笑边在我边上坐下。


“还没练好,练好了以后唱给你听。”


“以后……”第二次了。


我垂头看着已经不再出血的伤口,“其实我现在挺讨厌‘以后’这个词的,好像说了以后就不会有‘以后’了,特别flag。”


他沉默片刻,说,“可是‘以后’会怎么样只有到了‘以后’才知道。是不是flag,谁说都不算。”


“那你之前说你想通了……是什么意思?”


我无意识抠着伤口,他看到了,伸手就是一下。


“啧别抠,一会儿出血了又,多大了你。”


“……”


我默默捂着,才听到他回答我刚才问的,也不算回答。


“之前不是说无所谓,怎么又突然想起来问了?”


戏谑得太不像话,我就后悔了。


“算了算了我又不想知道了,你还是别说了,别告诉我。”


我发现用后悔来当害怕的借口,还挺好使的。可是我能发现的,他那么聪明,又怎么会发现不了。


“你生气了。”


“……”


他从我身边离开,在我跟前蹲着,我拉不动他。


“你生气对不对?”


“……对。”我瞒不下去了,但是这位哥,你能不能,“起来,等会儿腿麻别叫。”


“气什么?”……还托腮靠我腿上了,任性起来我一点办法都没有。


“……气我自己。”


“气你自己什么?”


“气……”


他循循善诱,我终于找到出口。


“你说过,说怎么都会想出一个答案给我,不然对我不公平。你也说过,很多事情都不关我的事,和我没关系,你拎得清。可是真的和我没关系吗?我什么都不做,都不去做,这样对你就公平吗?”


“你说我乱来,我告诉你我不是。我现在再说一次,我真的不是。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去……去做我现在可以做得到的事情。”


“可是我发现……我还是做不到。”


我深吐出一口气,眼前人已经变得模糊。


“我还是阻止不了一些事,anti,还有他们要求我做的和你做的,可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做不到,我分明已经见到另一条路了,为什么?”


我眨眨眼,现在可以看清了,看清他把手收回贴在我的脉搏上,看清他抿着唇珠而后点头浅笑。


“我懂了,你是不相信你自己,你也不相信我。”


“我不是……”


“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呢?”他双手都扣着我的手,明明是贪凉的人,却把温度一点一点传进我手心里,“我告诉你我没答应,我没答应。”


“重要的事情说三遍,”他直直瞧着我,看着就像要是我还是听不懂就要打我,“我没答应。你听明白了没有?”


“……你没答应?”


他不想再重复第四遍,手也没放过,只平静地开口,“王俊凯,我们不一样。”


“你有你能做的事和不能做的事,我也有我能做的事和不能做的事。你能做的我现在做不了,我能做的你现在也做不了。但是换个角度想,如果你来做我不能做的,我去做你不能做的,这样不是刚好吗?至于我们都不能做的,就必须等到我们真正长大,也或许不用那么久,你不是已经站在那条路的路口了吗?”


“还有,你不能只会说我,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把自己憋成这样是干什么,跟我看齐啊?你是不是傻的?你就是不相信我。”


“……你等等等等,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,什么能做不能做的,你要我做什么?”


“你看台本了吗?”


“看了,Pocky game。”


“是辣——条——”


他一本正经纠正,我只想白眼,“不都一样,换汤不换药。”


“那你帮不帮我啊?”他重新捧着脸靠在我腿上,上扬的尾音就是在撒娇,“帮不帮啊?”


我听得发愣,“真不容易……你有事终于会想到我了。”


“……别磨叽,帮不帮?”


……目露凶光,娇俏不过三秒无误。


“帮帮帮,我怎么可能不帮你啊,也得你配合好吧。”


“我怎么就不配合了,我这么听话的一小孩儿。”


“……你听话?”我好想去掐他的腰。


“我听呀,我不是听你的了吗,我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,让你帮我,我们一起扛。是你自己忘了自己说什么的好不好?”


“……行行行,好好好,你最乖最听话。”


“所以现在好点儿了吗?”


他又认真起来,问得没头没尾,但我听得懂,也不得不承认,我放松了很多。


我点点头,“好多了。”


“那你要不要奖励我?”


“……啊?”


“我这么听你的你不打算奖励我吗?”


我问得很傻,“那你要什么?”


他撑着我的腿站起来,一定是发麻了跳几下,笑眼盈盈能溺死人。我才明白过来,从前他把感情藏得有多内敛深刻,如今他就有多直接热烈,坦然得我根本招架不住。


他低头看我,胆儿特肥地揉我的头。


“我现在要带你走,你跟不跟我走?”


——


停在坡上的时候出了一身汗,夜风吹过还是有些凉,但已经有了要入春的温度。我看着斜前方停下来转而回头望着我的人,戴着口罩露出的眼在黑暗里是除了霓虹灯外唯一的光亮。


我铁服他,在这样一座对他而言算不上熟悉的城市里怂恿我和他一起,骑着最普通的单车穿行于我已经久违得有点陌生的街道。


很危险,很刺激,也很心空。


我骑到他身边,他摘下口罩,“冷吗?”


我摇头,“不冷。”


“爽吗?”


“爽。”我忍不住笑了,“很爽。”


“等以后你来北京,我们也这么去夜骑,然后直接去看升旗,日出也行。”


被他说得心动,“升旗好看吗?”


“国庆好看吧,不过人多。我们去……挺冒险的。”


“……说得好像现在不冒险一样。”


他吐吐舌头,无所谓,再戴上口罩之前留了一句话在风中,一踩踏板又骑得飞起。


“你开心就好了。”


我一愣,追上去。


“你刚说什么?我没听见!”


“……”


他懒得理我,最后把车停在一小公园里,夜深人静,不知道会不会惊起一对情侣,还好是没有。


我们坐在长椅上,肩并肩,腿靠腿,想起第一次见时候我们之间隔着的银河,我很想笑。


“你讨厌北京吗?”他突然问这么一句。


“……你疯了吗,我为什么要。”


“那晚在机场,你应该很害怕吧。”


“……那你在重庆还遇到各种有的没的,你讨厌这里吗?”


“当然不,”语气活泛得又回到小盆友模样,“这里有抄手!”


“……”我靠在椅背上,理着缠在一起的口罩带子,“那晚还不至于到害怕的程度,只是有点慌,再说我怎么可能会讨厌北京,就算没有小面,可是还有你啊。”


“……”他清了下嗓子,八成在害羞,反正我看不到。


他又问,“你慌……不止是因为机场的事吧?你怕什么?”


“嗯……”我又开始偷偷抠伤口,他应该看不到,“怕……怕分开?虽然现在也不算在一起……啊我不知道怎么说,我也说不清楚我在怕什么。”


他不说话了,再出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没人觉得尴尬。


“我还没跟你说过我以前为什么那么讨厌坐公交车。”


我没想到他还记得。


“小时候,家里条件没那么好,住在郊区,但是上课都在市区,坐公交要坐很久很久。所以我和我妈每天都要起很早去赶公交。有时候课都集中在一天,就很经常是,一天都耗在外边儿,回来天都黑了。”


“这种时候我妈就得早起给我准备好午饭,有时候实在来不及了,就在外边儿买快餐,让我在公车上吃。我觉得你应该懂那个感觉,你当时和我说你那么早起来坐在叔叔的出租车上很想吐,其实我也是。”


“你知道在车上吃东西挺不文明的,但是我没办法。然后那种味道……油腻,憋闷,还有周围一整个车厢的人的眼光,混在一起真的,特别不舒服,我想吐但是我不能不吃,因为我妈都饿着呢。”


“所以我讨厌人群,讨厌拥挤,讨厌那些探寻的目光。不过自从那次你带我坐公交去吃抄手以后,我就没那么厌恶了。”


“是去年吧,去年稍早一点儿,我们还没上快本的时候,我自己坐公交坐地铁瞎溜达,和你一样坐最后,随心所欲,走哪算哪,随便找一站下了。我发现原来,真的有很多地方我没去过,还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人,虽然只见了一面就没有下文,可是也很印象深刻。”


“所以其实……”


他停顿了很久,久到伤口又被我撕裂开,挺疼的,可我没感觉。


“其实什么?”


“其实我们都不知道……我们都不知道会在哪一站下车,又会有些什么人在哪一站上车了。终点就算一样,可是来来回回都是那一趟,都是一起的,都是不变的,可能吗?我觉得不可能的,总会有变化的。”


“那个时候我说,宁愿你做我一辈子的队长是赌气,你不可能做我一辈子的队长,才是真的。”


他看向我,一览无余的真诚,那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。


“所以你才选了那首歌吗?你说你不相信永垂不朽,你刚才的意思是,我们注定不可能,一直,坐着同一辆车坐到最后是吗?”


“不是。”他没有犹豫,否认得斩钉截铁,“不是。永垂不朽本来就不可信,可是细水长流,我是信的。就算中途分开了怎么样,走上不同的路又怎么样,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的路是一样的,可是只要方向在那儿,我们就一定会再遇到的。”


“会吗?”


我恍然发觉,我怕的从来不是分开,而是分开以后就没有了以后,“在这一站下了车,不就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吗?”


“不是的王俊凯,不是的。”他说,“结束才是开始。我们两个还不能让你相信吗?”


“我们在遇到之前,走的路是一样的吗?不一样,可是我们还是遇到了不是吗?”


是,兜兜转转,绕了好大一圈,是上天恩赐的缘分,难能可贵得一点不真实。


“你知道吗,”我交握着手盖住伤口,远远看着那两辆并排靠着的单车,“我一直觉得我们很幸运,我可能还要更幸运一点。”


“人在承受很大的幸运的时候,就会害怕失去,然后他就该选择知足。可是那天晚上我知道我要什么了以后,我发现我并不是选择知足的那一个。”


“我变得贪心了,我想要很多。”


“你要什么?”


我一眨不眨望住他,星光全在他眼里。


“我要自由,要梦想,要你。”


“还要给你自由,给你梦想,把我也给你。”


他愣在那儿说不出话,我只看着他轻轻笑了,“是很贪心对吧?所以我怕了,我怕没有那份幸运,去让我做到这些。”


“那……”他喉头滚动,“那因为害怕,就不做了吗?”


“不,还是要做。就像你说的,方向在那儿,终点也在那儿,如果连你都在那儿的话,再怕再慌都好,不去看看,我怎么甘心。”


他突然站起来,和下午在录音室里一样蹲在我身前,硬是掰开我交握的手,拿出创可贴,仔仔细细包裹好那个开裂的口子。


一点都不疼了。


我愕然看着他,看他仰起头来冲我笑,“你真是最酷最帅的王俊凯。”


“……什么?”


“王俊凯,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,我也不是。我怕痒,我恐高,我也有我做不到的事情。无所不能的是超人,是被神化的,存在在影像里是挺酷的,可是在我这儿那不算什么。”


“无所畏惧,才是最酷的。”


我就是最酷的。


“不过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?我的自由和梦想,你也要大包大揽?”


“当然不是!我没有不信你,我就是……就是想这么做。”


“那好。”他捉住我受伤的指尖,站直了,“自由和梦想这两件事,你想想就行,我自己来。不过剩下的那一件,你还是可以好好做一下的。”


我没来得及问,另一只温热的手就放在我的脖颈上,贴合一下又一下的心跳,在没有星星的夜幕下,额头相抵。


那时我看着他的眼睛想,有一天我一定要牵着他的手,用力拨开土壤去埋下树苗与火种,郁郁葱葱去抵御风雨,星火燎原去与冰雪消融。


永远分离的是你我,终身相依的只有我们。*


——


“王俊凯,管好你自己,把你留给我。”




*是化用舒婷的《致橡树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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